基于价值溯源的油气产业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计量＊——以地下储气库单项科技成果为例
姜子昂，辜穗，张鸥，任丽梅，王径
（1.中国石油西南油气田公司天然气经济研究所；
2.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
3.中国石油西南油气田公司致密油气勘探开发项目部）
2016年全国科技创新大会明确提出，要正确评价科技创新成果的科学价值、技术价值、经济价值、社会价值、文化价值。2020年8月21日中国科技评估与成果管理研究会发布与实施《科技成果评估规范》（T/CASTEM 1003-2020），规定了科技成果价值评估的范围、规范性引用文件、术语和定义、评估内容与方法、评估流程及要求等，但没有明确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评估的具体方法。2020年9月24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联合发布了《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评估指南》（GB/T39057-2020），该指南提供了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评估的收益法、市场法、成本法，但对于如何结合不同产业科技活动实际与技术特色，进行单项科技成果的经济价值评估，并没有做出说明，使得其在具体产业中落实落地存在难度。2021年8月2日，《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完善科技成果评价机制的指导意见》（国办发〔2021〕26号）发布，强调经济价值重点评价推广前景、预期效益等，为推进科技成果评价工作进一步深化发展提供了政策指引。在上述背景下，开展针对产业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量化评估，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1 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评估方法和理论简述
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评估是技术价值市场化商业化和量化考评、有效激励科技人员的科学手段。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评估方法和理论探讨的专家学者众多，例如刘亚旭（2004）[1]、余克强（2006）[2]、郝世龙（2014）[3]、严威（2014）[4]、王再进（2017）[5]、杨思思（2017）[6]、陈雪瑞（2018）[7]、周伟（2021）[8]、窦如婷（2021）[9]，对科技成果的价值分析、评估方法、转化水平测度、效益计算等开展研究。归纳起来，现有科技成果价值评估的主要方法有收益现值法、成本法、实物期权法以及收益分成法。其中，收益分成法的优点是方法成熟度高，参考案例多，市场接受度高，是技术资产评估普遍采用的合适方法，其核心是合理确定收益分成率。评估人员在确定科技成果经济价值分成率时，通常采用经验数据法、行业惯例法、约当投资分成法、德尔菲法、边际分析法、层次分析法、可比案例法等。然而，受技术价值取向、价值判断方式和评估方法的影响，在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评估中，如何确定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分成率，成为科技价值评估的重大攻关课题。
1.2 油气产业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评估方法和理论简述
中国油气行业积极推动科技成果转化，探索科技重大专项效益评估、科技成果奖励效益测算、技术服务与技术产品销售价格确定等科技成果价值评估研究活动。例如，苏琳珉（2004）[10]、辜穗（2021）等开展石油科技成果经济效益（绩效）评估方法研究[11,12]，姜子昂等对油气技术价值分享理论体系[13]、油气勘探开发技术产品谱系[14]、油气勘探开发技术要素收益分成量化模型[15]、油气科技创新成果收益递进分成法等进行探索[16]。油气产业科技价值评估方法有科技成果效益剥离法、油气重大科技专项增量效益法、油气科技价值综合指标体系分成法等。这些研究成果对于推进油气产业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评估前进一步，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与支撑作用。科技评估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当前实践中仍旧存在指标的总体设计中要素考虑不全、参数取值平均化或过度简化导致的科技创效高估等问题，有待优化完善。
2.1 研究框架
溯源原为追溯本源之意，科技成果价值溯源是在庞大的技术体系内部对单项科技成果的价值贡献进行追溯，以便更加合理地实现科技成果按价值贡献参与收益分配。遵循国家科技评估政策，应用价值分享理论和收益分成法，结合产业技术级序体系和功能价值指数，构建基于价值溯源的产业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计量模型结构（见图1）。图1左列可见，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分配需要三个步骤：第一步，确定科技成果应用项目的经济效益，以获得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的分配基数，即科技成果应用项目的净现值或净利润。第二步，测算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分配率。第三步，计算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额度）。
其中，对于产业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分配率的计量，需要测算三个关键参数。
1）溯源产业生产要素中技术要素的功能价值，即溯源被评估单项科技成果所归属的技术要素分配系数。科技成果创效是全生产要素协同作用的产物，突出产业生产要素协同创造价值，溯源产业生产要素中技术要素对经济价值的贡献，按照大行业技术要素贡献率和科技贡献率发展水平确定产业技术要素分配系数最高值。
2）溯源产业技术级序要素的功能价值，即通过建立产业链技术级序体系，溯源被评估单项科技成果所归属的技术级序（一级、二级、三级）功能价值指数，确定技术级序分配系数。
3）溯源技术创新要素的功能价值，即溯源被评估单项科技成果的技术创新部分对效益的贡献，通过科技成果的技术创新程度、先进程度、成熟程度等指标，确定单项科技成果的技术创新分配系数。
2.2 计量方法
按照收益分成法和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计量模型结构，计量模型的关键在于确定科技成果经济价值分配基数和分配率。产业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计算公式为：
式中：Qzi表示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分配值；
Qz表示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分配基数；
F表示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分配率；
Y表示技术要素分配系数，即技术要素价值指数占生产要素价值指数的比重；
J表示技术级序分配系数，即单项科技成果关联技术级序价值指数之和；
T表示单项技术创新分配系数，即技术创新价值指数占该项技术价值指数的比重。
图1 基于价值溯源的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计量模型结构
3.1 以储气库为例确定成果类型与分配基数
产业科技成果主要通过增加收益和节约资金这两种方式创造直接经济效益。根据产业科技成果所属的专业领域、转化应用产出的总体经济效益形式，对其进行分类评估。通过新建、改建、扩建与技术改造等形式，投资形成新的设施，或扩大、完善原有生产系统，以提高生产量，降低资源消耗节省投资、运行费用，改善安全条件，治理生态环境等。
地下储气库建设项目通过提供天然气存储服务取得收入，根据天然气调峰气量和储转费计算营业收入[17]。应用收益分成法进行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评估时，分配基数指的是将科技成果转化应用取得的总体经济效益，由财务净现值、净利润、节省投资及降低成本等参数表示。不同类别储气库单项科技成果的项目经济效益计算公式不同，见表1。
3.2 确定生产要素协同创效与技术要素分配系数
技术要素分配系数确定依据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1）应用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作为测算技术要素分配系数的理论模型。按照要素分配，要素市场化发展是必然趋势。尊重生产要素的基本贡献，就是尊重自然资源价值、技术要素价值、管理要素价值、劳动要素价值，要按照各要素价值贡献进行分配而不是由单一要素主导分配，这是合理确定各项生产要素分配系数的前提条件。
2）依据行业生产要素贡献统计方法测算技术要素分配系数的天花板。不同要素对利润的贡献在不同行业中是不同的，以资金、技术和管理要素为例，在资金密集型行业中这三个要素的贡献分别为50%、30%、20%，技术密集型行业中分别为40%、40%、20%，高科技行业中分别为30%、50%、20%。油气行业是典型的资金密集型与技术密集型行业。油气行业应用高科技成果，其中的技术要素分配系数应控制在50%以内。
表1 储气库单项科技成果的项目经济效益计算公式
3）根据行业科技进步贡献率确定技术要素分配系数最高值。科技进步贡献率包含技术要素贡献率和管理要素贡献率，即技术要素贡献率≈科技贡献率-管理贡献率。2019年中国科技进步贡献率为59.5%，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有限公司科技进步贡献率2025年预期将达到65%，中国石油化工集团有限公司“十三五”科技进步贡献率达到65%以上，煤炭行业到2025年实现行业科技贡献率65%左右的目标。因此，以行业预期最高值65%和管理贡献率20%为例，技术要素贡献率为45%。同时，考虑到高新技术的应用和油气行业技术密集型、资源密集型与资金密集型特征，技术要素分配系数的最高值不应超过50%。
地下储气库系统包括地下气藏储气层、注采井和观察井、储气库集输系统（压缩站、计量设备、中央脱水装置等）[18]。与气田地面工程相比，储气库具有大进大出、注采循环、气量波动大、运行压力高、使用寿命长、投资高等特点，故技术要素分配系数不应超过油气开发[16]的该数值。根据功效指数法测算技术要素分配系数。总体而言，枯竭气藏储气库与盐穴储气库的科技成果创效贡献有区别，前者的技术要素分配系数是0.40，后者的技术要素分配系数是0.30；
不同运行阶段的技术要素分配系数有差异，在储气库运行的早期、中期、晚期，技术要素分配调整系数分别为1.0、0.9、0.8。
式中：YZ表示储气库技术要素分配系数；
H表示储气库不同运行阶段的技术要素分配调整系数。
3.3 技术级序功能价值与技术级序分配系数的确定
3.3.1 技术级序及其功能价值指数
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是有级序的，每一个级序都有其功能价值，产业技术级序也不例外。基于谱系学的分析方法，产业生产业务活动决定技术级序需求[14,16]。中国储气库技术级序谱系已经形成，例如，肖学兰（2012）[19]、丁国生（2015）[20]、曾大乾（2020）[21]、马新华等（2022）[22]重点对中国枯竭油气藏地下储气库技术体系开展系统研究。杨海军（2017）[23]、郑雅丽等（2019）[24]重点对中国盐穴储气库关键技术开展研究。归集储气库技术体系包括[22]：储气库地质气藏技术体系、储气库钻完井技术体系、储气库注采技术体系、储气库地面工程技术体系、储气库完整性技术体系、储气库监测技术体系。
储气库技术体系非常复杂，同一技术应用于不同阶段、不同对象的价值差异较大，对此进行精确、精准区分的成本很大。随着科技发展，技术层级将得到持续优化。因此，目前只能将技术层级表征为基本技术级序。依据《地下储气库设计规范》（SY/T6848-2012），储气库工程业务包括开发地质、气藏工程、老井处理、钻采工程、地面设施等，根据这些基本工程业务对技术的需求，设计一级、二级、三级储气库技术的基础级序结构（见表2）。其中，一级储气库技术系列包括建库地质工程、储气库气藏工程、储气库钻完井工程、储气库注采气工程、储气库地面工程、储气库装备工程、储气库监测工程、储气库完整性工程等。
3.3.2 技术级序分配系数取值
新知识、新工艺、新技术的技术级序资源在产业技术创新创效过程中的应用存在以下三种情况。
1）绝大部分技术级序协同参与创新创效活动。根据单项科技成果创新点结构与数量实际情况，由工程技术和经济管理评估专家从每一个创新点，溯源其三级、二级、一级技术并提取其价值指数，例如表2，然后代入技术级序分配系数的测算公式，计算出技术级序分配系数J。
式中，J表示技术级序分配系数，即关联技术级序价值指数之和；
Ji表示第i项一级技术要素价值指数，即第i项一级技术要素价值在同一级技术体系价值中的比重；
Jij表示第i项一级技术要素中第j项二级技术要素价值指数，即第j项二级技术要素价值占二级技术体系价值的比重；
Jijm表示i项一级技术要素中j项二级技术要素下第m项三级技术要素价值指数，即第m项三级技术要素价值占三级技术体系价值的比重。
表2 一级、二级、三级储气库技术级序及其价值指数赋权建议
由于三级技术结构复杂且数量较多，名称很难统一，造成三级技术分配系数的赋权难度很大。根据单项科技成果的创新点溯源三级技术，研判该三级技术所在三级技术体系中的创效贡献度大小，按照重大、大、较大、一般，其分配系数分别取值0.8 、0.6、0.4、0.2。
2）部分技术级序协同参与创新创效活动。根据单项科技成果创新点结构与数量实际情况，由工程技术和经济管理评估专家根据每一个创新点，首先在表2中通过创新点溯源选择三级技术所相关的二级技术，并对选择出的二级技术进行归一化处理，其次根据选择出的二级技术所对应的一级技术，对一级技术进行归一化处理，所有的三级技术分配系数处理与此相同。据此组成新的技术级序及其价值指数建议表，以提取其三级、二级、一级技术价值指数，然后代入（4）式技术级序分配系数的测算公式计算J。
3）技术级序中仅单项或单一技术主导创新创效活动。单项技术主导创新创效活动不涉及其他技术级序资源，其他各个级序要素的分配系数为0，根据（4）式，J=1，即单项技术主导创新创效活动时，技术级序分配系数等于1。
3.4 单项技术创新分配系数的确定
《完善科技成果评价机制的指导意见》（国办发〔2021〕26号）要求，坚持科技创新质量、绩效、贡献为核心的评价导向。应用研究成果以行业用户和社会评价为主，注重高质量知识产权产出，把新技术、新材料、新工艺、新产品、新设备样机性能等作为主要评价指标。油气行业主要采用的科学技术成果评价专家打分表与国家科技部要求的评估指标基本一致，除了经济和社会效益指标外，还包括技术创新程度（T1）、技术经济指标的先进程度（T2）、技术难度和复杂程度（T3）、技术重现性和成熟度（T4）、技术创新对推动科技进步和提高市场竞争能力的作用（T5）等指标。这5项指标表征单项科技成果的技术创新强度，体现技术创新对项目效益的贡献程度。
其中，T表示单项科技成果的技术创新分配系数，即单项技术创新价值指数占该单项技术价值指数的比重。
4.1 地下储气库成套技术简介
某储气库科技成果属于绝大部分专业技术级序协同创新创效，具有四项创新点，其中两项国际领先，两项国际先进。创新点一：创建了圈闭动态密封理论和库容分区动用方法，国际领先；
创新点二：创新了适应复杂交变载荷工况的钻完井技术，国际领先；
创新点三：创新了高压大流量储气库地面核心技术与装备，国际先进；
创新点四：创新了储气库风险评价与控制关键技术，国际先进。
4.2 储气库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评估
4.2.1 储气库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评估参数确定
关于增量调峰气量净利润。2013-2021年该储气库调峰气量净利润合计为28.76亿元。预计2022-2039年预计财务净利润为110.13亿元。
计算储气库技术要素分配系数。该储气库属于枯竭型气藏储气库，处于运行早期阶段，根据公式（3），储气库技术要素分配系数为0.4。
计算储气库技术级序分配系数。根据储气库科技成果创新点，依据表2进行取值，取值结果见表3，代入（4）式：
计算储气库技术创新分配系数。根据科技成果技术创新评价指标，获取评价等级和分数，代入（5）式，测算技术创新分配系数：TZ=Σ（TiTij）=91%
计算储气库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分配率。根据（2）式，储气库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分配率（F）为：
4.2.2 储气库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
依据收益分成法，储气库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为：
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项目净利润×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分配率=28.76×18.86%=5.4241（亿元）
单项科技成果预期经济价值=项目预期净利润×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分配率=110.13×18.86%=20.7705（亿元）
表3 一级、二级、三级储气库技术级序与价值指数赋权参考
因此，该储气库单项科技成果经济价值分配率为18.86%，经济价值为5.4241亿元，预期经济价值为20.7705亿元。
1）按照价值溯源的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计量模型，更加尊重产业生产要素、技术体系内相关技术要素、创新与非创新要素的地位与作用。实证评估结果较原来科技成果经济效益缩减近80%，其结果较为合理。产业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计量模型，是对油气产业链上游勘探开发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评估方法的深化，也是对能源产业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评估方法的丰富和发展。
2）中国石油、中国石化、中国海油等公司的科技管理部门联合率先编制《石油天然气勘探开发科技成果的经济价值评估推荐作法》，已列入2022年能源领域石油天然气行业标准制定计划，2023年将发布实施。显然，油气上游产业科技成果的经济价值评估标准编制与发布，将有力促进能源产业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评估理论和方法创新，以及其标准编制和标准体系建设。
3）建议积极推进《储运产业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评估规范》编制，同时形成相关参数体系，促进科技成果经济价值评估市场化、规范化，为科技创新要素市场化配置与激励政策优化奠定理论和方法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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