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居民感知价值、居住满意度与地方认同的关系研究——以石河子市为例
冶建明，刘滨谊
(1．石河子大学农学院，新疆 石河子 832003；
2．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上海 200092)
在我国实施改革开放的基本国策之后，快速推进城镇化所造成的一系列问题如公共空间拥挤、环境污染、用地紧张、交通堵塞、生态环境遭到破坏等，使得社会与经济之间的矛盾愈发突出，中央城市工作会议对城市双修也提出了明确要求，以期提升城市居民的生活品质.与此同时，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使得人们愈发关注人居环境及自身的生存状态，中国的城市发展迎来了转型节点.石河子凭借其和谐的人居环境成为兵团屯垦戍边的成功范例，兵团也将其视作自身对外开放的一块极具吸引力的招牌.而最近几年，随着“宜居城市”建设目标的提出和人口发展优惠政策的推进，石河子各类居住社区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居民作为社区最基本的组成部分，对居住环境是否满意，将直接影响到每一个人的情感和行为，从而对城市内部空间建设乃至整个社会的和谐稳定产生一定影响.因此，社区居民的居住满意度逐步成为衡量民生情况，构成现代社会城市建设和社会发展的关键指标之一[1].
现有关于居民感知因素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居住环境的客观和主观属性以及居民的个人特征上[2]，对感知价值、居住满意度、地方认同之间关系的量化研究较少.同时，居民居住满意度与其地方认同的水平的确有关，而地方认同又与感知价值紧密相关.此外，国内学者对于社区尺度的地方认同研究相对较少，以往的研究也多集中在我国大中型城市，研究结果具有区域特性，不能广泛适用于其他地区，尤其对于具有特殊历史政治地位和多民族融合特点的兵团城市石河子来说，更需要具有针对性的研究来弥补这一空白.从个人、环境和社会可持续的角度理解“居民地”关系对于城市规划和发展至关重要.因此，文中旨在为进一步提高石河子城市居民对居住环境的满意度，提升地方认同提供理论基础，从而对指导石河子市建设宜居城市和开发居住区具有重要意义.
石河子市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直辖县级市，隶属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八师，下辖乡级行政区7个，包括2个镇、5个街道，行政占地总计460平方公里，具有126平方公里的建成区(数据来源于概况—新疆生产建设第八师石河子市)，实施“师市合一”的管理政策.其地理位置独特，地靠天山，南接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属于玛纳斯河流域，因其环境优美，绿化率高被誉为“戈壁明珠”.
石河子市是多民族聚集地，居住有汉族、哈萨克族、维吾尔族等约27个民族.从2018年的石河子市人口统计调查结果来看，总人口达到了69.69万人，其中常住人口66.13万人，城镇人口57.97万人(数据来源于2019年《石河子统计年鉴》).
2.1 感知价值
感知价值是研究顾客对产品和服务属性等多方面的主观感知，包括情感、社会、质量、价格等方面[3].感知的居住特征取决于个体对自然和人工内生和外生成分的认知理解及其感知价值[4].住房作为一种特殊的有形产品，是居民居住消费的主要对象.居民不仅消费住房建设实体，而且消费周边的居住环境，同时居民也感受着社区所营造的社会氛围.住房的建筑质量指住房的户型结构设计、舒适性、耐用性以及采光通风等方面的性能，也是整个质量中的核心部分.环境包括住宅区附近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有学者提出“居住者单元-邻里环境单元-住宅单元-管理单元”互动模型，建构了居住者与居住环境之间彼此作用的有机系统[5].Marans等[6]指出社区环境为居民提供服务，居民与同样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形成某种友谊.换句话说，社区环境的概念不仅要考虑地理界限，还需要考虑到居民的主观感受.综上所述，文中认为居民感知价值是对住房环境、基础设施等物理内容以及该区域内建立起的社会网络等社会内容多方面结合的主观体验和感受.因此，选取居住环境价值感知、基础设施价值感知和邻里关系价值感知作为测量维度.
2.2 居住满意度
居住满意度是人居环境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课题.Canter等[7]将居住满意定义为在特定场所居住获得的满意感，并以居住满意度为因变量评估居住质量.Fornara等[8]通过居民的感知来评价满意度的研究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多维结构，包括空间、人、功能和环境维度.空间维度是指建筑和城市规划；
人的维度是指人和邻里关系；
功能维度是指在某一特定场所内的服务和设施；
环境维度则反映了生活节奏、环境健康、污染以及维护和护理.因此，文中认为居住满意度是指居民的实际居住条件与期望居住条件产生差异后的心理感知状态.考虑到“满意”代表了居民综合的参与感知，文中采取广泛测量法避免权重复杂性的出现.
2.3 地方认同
Proshansky[9]首先提出了地方认同这一用于研究环境心理学的概念.Bernardo等[10]提出地方认同包括空间、物理环境、多维度化的社会问题成分.在赵宏杰等[11]看来,地方认同是作为个体关于特定地点在情感层面，心理认知方面产生的依恋感与归属感，这与一些学者强调地方认同内情感成分的观点不谋而合，它可以存储人们的情感和邻里关系[12].Lalli[13]首次将地方认同量化，通过理论梳理提出了城市认同量表，为理论研究提供了可行性方法.近年来，地方认同的维度划分也随着研究主题与目的不同持续修正改造现有的维度.综上所述，“地方认同”所表述的含义就是居民对于社区地域与人群集合的喜爱、依恋等心理感情.
3.1 量表设计
调查问卷主要包括个人属性特征、居住环境感知、基础设施感知、邻里关系感知、居住满意度以及地方认同共六部分,如表1所示.问卷所有题项运用多项目、Likert量表形式，依据“满意”或“同意”程度的高低分别赋予5分至1分，分布情况如下：1(非常不同意)、2(不同意)、3(一般)、4(同意)、5(非常同意).
表1 问卷题项内容Tab 1 The content of the questionnaire
3.2 研究假设
1)居住环境感知和居住满意度的关系.房屋在居住环境中占据最基本的地位，住房为居民提供了生活的基本场所，人们对生活环境质量的判断受到住房属性及室内空间环境的舒适度的直接影响.居住环境的好坏也是宜居性的重要体现.因此，文中提出如下假设：H1.居住环境条件对居住满意度有正向影响
2)基础设施感知和居住满意度的关系.医疗、教育、商业、休闲和出行等方面是居民选择社区的重要指标.社区配套公建设施、物业服务和治安管理等会影响到居民的生活质量乃至生活方式，与居住满意度有着紧密的联系.因此，文中提出如下假设：H2.基础设施环境对居住满意度有正向影响.
3)邻里关系感知和居住满意度的关系.邻里关系是指居民在社区进行社会交往和公众参与形成的人际网络，包括家庭、友谊以及更广泛的人际关系.良好的邻里关系、社区氛围有利于促进居民主观幸福感上升，从而提高居住满意度.因此，提出如下假设：H3.邻里关系对居住满意度有正向影响.
4)居住环境感知和地方认同的关系.居住作为城市居民社区生活的主体功能，住房及其环境成为影响居民对社区基本印象的重要成分.当今，我国社区建设水平使得城市居民对低层次的物质环境需求占主导地位，优良的社区环境质量能形成较高的地方认同感，道路拥堵、噪音污染、垃圾处理等问题被越好的解决，居民的地方认同程度越高.因此，提出如下假设：H4.居住环境感知对地方认同有正向影响.
5)基础设施感知和地方认同的关系.居民对社区配套公共设施、物业管理服务、道路交通规划的感知会影响其对于社区的认同.此外，地方认同的产生与群体关系、文化资本、物质环境态度、公共空间和服务的使用相关.因此，提出如下假设：H5.基础设施感知对地方认同有正向影响.
6)邻里关系感知和地方认同的关系.居民的大部分生活时间都是在社区中度过的，人际交往是生存的需要，也是人类社会生活的需要.和谐的社区氛围和关系有利于形成地方认同.因此，提出如下假设：H6.邻里关系感应对地方认同有正向影响.
7)居住满意度和地方认同的关系.社区居民的主观幸福感对地方认同有积极的预测作用.据以往研究，可以确定居民的居住满意程度与地方认同水平有关，是居住城市认同量表中的重要衡量标准.由于地方认同会引起人们对一个地方的正性评估，推断居住满意度在地方认同产生之前发生，是地方认同的预测因素.因此，提出如下假设：H7.居住满意度对地方认同有正向影响.
3.3 模型构建
基于以上假设，文中构建的结构方程模型为“感知价值-居住满意度-地方认同”，如图1所示，通过探究石河子城市居民感知价值、居住满意度以及地方认同的维度与结构，分析不同观测变量与潜变量之间的关系，讨论以居住满意度为中介变量的石河子城市居民感知价值影响地方认同的内部机制和相关特征.
图1 概念模型Fig 1 Conceptual model
3.4 数据来源
数据收集于2020年4月和5月，对石河子居民进行问卷调查，最终累积共录问卷350份，经复核剔除无效问卷22份，剩余有效问卷328份，有效率为93.71%.
4.1 样本特征分析
在调查样本中，男性居民的比例略高于女性居民，男性占52.7%，女性占47.3%；
样本年龄构成基本覆盖到各个年龄阶段，以“15～29岁”和“30～44岁”为主，分别占样本的43.3%和50.3%；
样本学历涵盖了各个层次，大专及本科以上学历占比为75.4%，学历水平整体较高；
样本职业类别大多分布为企业单位、政府机关和事业单位，占样本的58.9%；
样本住房性质以“自有房”为主，占样本的70.4%；
样本的户口所在地多数为“石河子市”，占样本的76.5%，调查对象多数为本地居民如表2所示.整体来说，受访居民范围分布较广，且包括了不同的社会经济属性，样本总体的代表性较好，问卷的可信度较高.
表2 调查样本构成Tab 2 Sample composition
4.2 量表信效度分析检验
4.2.1 信度检验 信度检验是以克隆巴赫系数为指标针对问卷数据和量表题项设计来进行合理性检验的一种手段，若总体量表的α系数指标大于标准临界值0.6，则表明问卷整体可信度良好，通过分析已得数据，整体的α值为0.956，证明问卷可信度高，量表题项设计可以接受.
4.2.2 效度分析 在效度分析中一般将样本适合性检验值作为主要指标，该调查问卷的适合性检验值为0.949，大于0.9；
巴雷特球形检验值为5 337.179，伴随概率值P为0，小于0.05，检验具有显著性，说明样本数据的结构效度较好，研究变量之间具有关联性，可使用AMOS软件进行进一步的因子分析.
4.3 探索性因子分析
基于主成分分析的方法，根据特征值大于1的原则，使用方差最大法进行因子旋转，根据问卷数据找出5个主因子，分别进行命名为居住满意度、地方认同，邻里关系、基础设施、居住环境、居住满意度和地方认同，方差载入即贡献率分别为23.095%,12.722%,10.544%,9.176%,8.794%，累计方差即累计贡献率达到64.331%，如表3所示.通过最大方差旋转分析，结果显示均符合载荷要求及内部一致性信度要求.在感知因素中，第一主因子为“居住环境”，贡献率为23.095%，“住房面积、户型结构、通风采光、环境质量、卫生环境、景观绿化”的权重均较高，其中，“景观绿化”对于“居住环境”价值感知影响效应最大，权重为0.852；
第二主因子为“邻里关系”，贡献率12.722%，与“人际交往、居民素质、邻里关系、生活经历”相关性较强，其中，“邻里关系”对于“邻里关系”价值感知影响效应最大，权重为0.771；
第三主因子为“基础设施”，贡献率为10.544%，与“物业管理、交通便捷性、医疗便利性、教育方便性、购物餐饮方便性、休闲娱乐便捷性”均有一定相关性，其中，“物业服务及治安管理”对于“基础设施”价值感知影响效应最大，权重为0.872，如表4所示.
表3 主成分分析及解释方差Tab 3 PCA and explained variance
由表4可知，各测量选项的因子载荷和达到最低指标，符合规定数值标准，可以进行因子分析.
表4 探索性因子分析Tab 4 Exploratory factor analysis
4.4 验证性因子分析
为验证各潜在变量之间的相关性，在AMOS软件绘制模型，导入问卷数据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通过极大概然估计法对研究模型的参数进行估计[14].结果显示，测量题项因子载荷标准化系数介于0.681～0.930之间，组合信度临界比值和平均方差提取值均满足最低标准，表明模型基本适配度良好，具有收敛效度.
4.5 模型评价与假设检验
保证问卷信度效度的前提下，对假设模型进行拟合度检验.检验结果显示χ2/df(卡方/自由度)为1.763，拟合优度指数为0.893，近似误差的平方根为0.068，修正的拟合优度指数为0.879，本特勒-波内特规范指数为0.911，增值适配指数为0.921，比较拟合指数为0.914.大多数的模型与数据的适配度指标达到要求，整体的拟合度较好.根据最终模型的路径系数估计结果，由表5可以得出：
表5 研究假设检验Tab 5 Research hypothesis testing
1)居住环境、基础设施、邻里关系与居住满意度之间的路径系数的临界比值介于2.976～7.452之间，在0.05水平上是显著的，路径系数均显著不等于0，因此假设成立，邻里关系、居住环境、基础设施是影响居住满意度的重要因素.
2)居住环境、基础设施和邻里关系对居住满意度存在显著正向影响，其路径系数分别为0.457,0.312,0.563，假设H1,H2,H3验证成立.
3)根据显著性判断，居住环境、基础设施对地方认同未表现出显著正向影响，伴随概率值分别为0.268,0.249，假设H4,H5验证不成立.但是，邻里关系与地方认同之间存在显著正向影响，其路径系数为0.212，假设H6验证成立.
4)地方认同与居住满意度之间存在显著正向影响，其路径系数为0.654，假设H7验证成立.
1)文中采用结构方程模型方法，将居住满意度作为中介变量，构建城市居民感知价值、居住满意度与地方认同结构模型.实证分析表明，该模型的拟合度较高，且模型结构与假设之间的关系是合理的，修正了殷红卫[15]和张天宇等[16]的观点，实证研究发现，居住满意度在感知价值对地方认同的影响过程中发挥中介效应，具体表现为感知价值对居住满意度产生显著正向影响，居住满意度对地方认同产生显著正向影响.
2)研究发现，邻里关系对于地方认同具有显著正相关性，验证了Twigger-Ross等[17]的观点，原因在于居住行为促进了个人在某个区域发展邻里关系，因而在一个场所长时间居住所产生的邻里关系能够促进地方认同.对于石河子居民来说，其对社区内的交往和沟通等社会环境方面呈现出迫切需求的态势，尤其是邻里关系维度，影响效应最大.然而，城市化带来人口流动性等社会变化影响了人与居住地之间的情感联结，并且当前社区普遍存在人员成分较杂乱的现状，居民心中难免产生隔阂，从而引发邻里之间感情较为淡漠的问题，居民在社区中一定程度上会缺乏参与感和归属感.
3)以往研究对居住满意度与地方认同的作用机制是存在异议的[18]，文中研究发现，居民的居住满意程度直接影响社会认同，即满意度是地方认同的前因变量.修正了Fleury-Bahi等[19]的观点，证实了Uzzell等[20]以及杨竹[21]的研究结果.原因在于地方认同可以被描述为一种内隐的心理状态，由于人们对某个场所的感受很少体现在意识上，使得人们往往在日常生活中忽视了地方认同的必要意义，更易对居住满意产生感知，从而预测地方认同的产生.
4)居民之间存在如学历、家庭规模、收入、年龄等因素的差异，可能与居民感知价值、居住满意度和地方认同存在相关性，需做进一步研究.
文中建立的结构方程模型为城市居民感知价值-居住满意度-地方认同，通过分析三者之间的关系，得出结论如下：
1)居住满意度将城市居民感知价值和地方认同紧密相连，感知价值和地方认同的中介变量为居住满意度.说明城市居民更加关注居住满意度.
2)城市居民居住满意度感知评价主要受居住环境、基础设施和邻里关系3个感知维度影响，其影响效果即权重大小的顺序为：居住环境、邻里关系、基础设施.
3)邻里关系是影响地方认同的重要因素.这是由于认同更加侧重于居民主体的认知、情感和心理层面的主观体验.
4)城市居民居住满意度正向影响地区认同，原因是在特定场所长期居住形成正向评价后有利于增强居民的地方认同感，从而促进城市社会和谐稳定.
根据研究结果可知，影响石河子市社区居民居住满意度与地方认同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因此，结合本研究的数据分析结果与石河子市的实际情况，提出以下建议：① 居住条件作为居住满意度的重要影响因素，提高居住满意度和改善居民生活质量的关键在于改善居民的住房条件和居住环境，同时应重点关注“户型结构”以及“通风采光”等影响因素.社区内部基础设施也会严重影响居住满意度，其中评价得分较低的指标有“物业服务、医疗服务设施方便性和教育设施方便性”等，需要引起相关部门的关注.② 邻里关系对居住满意度和地方认同的影响均显著，需要后续进一步的分析和验证，邻里环境在宜居社区的建设中是必不可少的.在提升居民居住满意度的具体举措中，可从邻里环境入手，建议社区相关部门更加关注社区氛围的建设，增进社区居民间的联系，营造和谐融洽的社区环境.③ 不同的居住个体对于居住环境的需求也不同.尤其在制度转型和城市空间重构背景下，应重视居民的个体特征及需求，提高不同居民群体的社区满意度.其中老年群体、租房群体和外来人口等弱势群体的住房状况、居住环境等问题更为突出，今后需要给予更多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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