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认知语言学视点的日语示证性语义范畴研究——以“～っぽい”为例
刘昱玲 姚艳玲
大连外国语大学 大 连 116044 中 国
日语中的形容词性接尾辞“っぽい”在日语母语者的语言生活中使用率较高，其后附缀用法的“～っぽい”是日语母语者所偏好的表达，语义也比较复杂。不仅具有原型语义“性质功能”和扩展语义“属性功能”，随着语法演变还具有“示证功能”的用法。
本文首先考察日语「～っぽい」的前人研究，针对前人研究中的问题点阐述本文的立场。同时基于岩崎（2011）的分类方法对日语“～っぽい”的各个语义进行更为清晰、简洁的分类。并对抽取的例句进行计量分析，观察并分析“～っぽい”示证性功能的使用状况以及所处句子结构。最后以日语“～っぽい”的示证性特征为切入点，分析“～っぽい”的语义从物理含有量扩展到属性再到推测语义的动因和连续性。
1.关于“～っぽい”的前人研究
森田良行（1979）认为“～っぽい”展现了主体的某种特殊属性，在修饰前缀词时多为消极语义。同时指出“～っぽい”既可以表达认知主体的感官感受，也可直接捕捉对方的态度。
岩崎真梨子（2009）将“～っぽい”的语义分为“人物属性”和“人物以外的属性”。
马雯雯（2019）将“～っぽい”与“らしい”的语义功能进行比较，指出与“っぽい”这一语言符号相对应的示证特征为“行动（行動）”。
2.关于“示证性”的前人研究
Aikhenvald（2004）对语言如何处理信息源标记进行了详尽的语言类型学研究。除此之外Aikhenvald（2004）还提出了“Evidentiality is a category in its own right,and not a subcategory of any modality,or of tense－aspect.”（示证性是一个独立的语法范畴，不属于情态、时态或体的下位范畴），从而将示证性与modality（情态），tense（时态），aspect（体）区分开。
中畠孝幸（2013）将日语的“らしい”“ようだ”“そうだ”与汉语的“好像”进行对比，认为三者在译成汉语时不可统译为“好像”，而是要根据语境来选择适当的词语和译法。
杨文江（2014）延续Aikhenvald（2004）的观点，将日语中的“示证性”与「モダリティ」相区分。他认为，示证与（认识）情态是相互独立的语言范畴。示证的核心功能是指示信息的来源，它有可能但不必然含有说话人对命题的确信程度或主观评价。
3.问题点及本研究立场
总结来说，以上前人研究中虽然对“～っぽい”的语义进行了较为清晰的说明，但缺乏对“～っぽい”的示证性分析。同时对“性质”语义和“属性”语义的界限并不清晰，也未将“～っぽい”的示证性特征和语义功能进行区分，涉及到的示证性功能说明较少，并且尚未探究语义功能和示证功能之间的联系。
本文以CSJ（日本語話し言葉コーパス）、名大（名大会話コーパス）语料库为研究语料，聚焦于日常话语中的示证表达。通过分析研究，本文试图探求以下两点问题：
①以话语信息源为切入点，探究日语示证表达的多样性和发话策略；
②以日语自然会话为语料，分析“～っぽい”的语法、语义、示证表达三者之间的特征。
岩崎真梨子（2011）从历时语言学的角度分析了“～っぽい”语义的变迁，并将昭和时代以来“～っぽい”的语义分为四大类：性质、行为、属性、话者推测。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以岩崎（2011）的分类为基础，并根据本文的研究目的，将“～っぽい”的语义进行再分类。
1.“～っぽい”的语义再分类
岩崎（2011）的分类中，未涉及到“女っぽい”、“男っぽい”等不属于“模糊范畴（ファジ－カテゴリ－）”表达形式的语义分析，因此本文在涉及此类表达分析时，参考森田良行（1979）的分类，将其归类为“属性”语义。
图1：岩崎（2011）的语义分类
本文在岩崎（2011）的分类基础上，将「っぽい」的语义分为五大类，即“性质、行为、属性、推测、附和”。
图2：“～っぽい” 语义再分类标准
2.“～っぽい”各语义的使用状况
根据上一节所述分类标准对397条例句进行分类后，所得到的数据如表1所示。
表1：“～っぽい”各语义的使用状况
根据以上数据，“～っぽい”的语义中，使用比例最高的语义为其基本语义“性质”，而其扩展语义“属性”的使用频率为33.2%，仅比其性质功能使用频率低5.6%。因此，本节以“～っぽい”的“性质”和“属性”功能为主要考察对象，对其语义特征进行描写与阐释。
3.“～っぽい”的语义扩展机制
“～っぽい”的义项繁多，为有效地分析与阐述各义项的意义与关联，本节引入认知语言学中的隐喻(メタファ－)理论进行辅助说明。
隐喻(メタファ－)是认知理论模型中的重要概念，研究隐喻对于研究人们如何建构范畴、形成概念等过程具有重要意义。Lakoff等人（1980）谈到隐喻过程时强调，人们在理解隐喻时，需要借助一个概念领域结构去理解另一个不同的概念领域结构，这就是隐喻过程。也就是说，隐喻概念可以帮助我们理解语义的扩张机制以及动因，因此在分析“～っぽい”的语义时需要借助始源域来理解目标域。
由上节的语义分类可知，“～っぽい”的性质功能可分为“显著特征”和“比例”两种类型。
（1）……水っぽいようなお酒だったんだと。
（2）……埃っぽいと言うかそういう埃の膜を一枚被っているような印象を受けました。
（3）……荒っぽい計算で参りますと。
（4）……子供っぽい従順さや服従を見せてくれます。（CSJコ－パス）
例1、2为“XっぽいT”的原型语义【T当中X的物理含量远超预测的期待值】（尾谷，2000），即本文所述“性质”语义中的“比例”语义；
而例3、4则为扩展义【T当中X的特征/属性远超期待值】（尾谷，2000），即本文所述“性质”语义中的“显著特征”语义。也就是说，“比例”功能为“～っぽい”的基本语义，而“显著特征”功能则是由基本语义扩张而来。观察语料所得，在150例“性质”语义句中，“显著特征”功能80例，占比53.3%；
“比例”功能70例，占比46.7%，扩展语义使用频率高于基本语义。
在分析中还发现，原型义和扩展义当中存在中间语义，即“熱っぽい”这类含有隐喻特征的表达方式。
（5）冷たい冷ややかなに対して熱っぽい熱の篭（CSJコ－パス）
（6）熱っぽい演説（尾谷,2000）
例5的“熱っぽい”表示X为T的物理属性，即“笼子”的物理性“温度”；
而例6中的X则为T的引申义“特征/属性”义，即“氛围”或“场面”的受欢迎程度。例6中，“熱っぽい”的始源域为身体感官（物理属性）的“热”，而目标域是“演讲现场的火热气氛”。
综上所述，本文认为在“～っぽい”【性质】这一语义范畴中，认知主体经过“物理性质含量=属性特征含量”的隐喻认知过程后，产生了【属性】这一义项，又经过“属性特征含量=可能性判断含量”的隐喻认知过程后，产生了【推测】这一义项。而行为语义与属性语义之间的扩展机制尚不明确。
因此可以认为“～っぽい”的语义扩展机制为“物理性质”→“共同含有物理性质与属性特征”→“属性特征”→“推测”。
森田（1979）在分析“～っぽい”的信息来源时，将信息源分为「目の感覚、鼻の感覚、口の感覚、皮膚感覚、肉体的·生理的全身感覚、環境·雰囲気、精神的、性質·態度、状態」九种。如表2所示。
表2：森田（1979）的示证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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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将前五种称为“直接示证”，将后四种称为“间接示证”。同时，本文在分析语料时发现除上述9种示证类型外，还存在一种“经验”示证，即根据自身的经验或回想来溯源。如例15所示。
（7）……心理学っぽいやつをまシミュレ－タ－で実行してみたらどうなるか……（CSJコ－パス）
由于此类“经验”示证不是根据直接感官来获得信息源，因此将此类“经验”示证归为“间接示证”类型。两种示证性在例句中的分布情况如表3所示。
表3：“～っぽい” 示证性分布状况
由表3可知，“～っぽい”所引导的语句大多为间接示证，即“无法根据感官直接获得的话语信息源”。本文认为，“～っぽい”在提示直接示证句时，由于话语信息源为话者的主观感受，因而话语的主观性较强，示证性较弱。而“～っぽい”在提示间接示证句时，由于话语信息源多为话者根据某种依据进行的较为客观的推测，因此间接示证句中“～っぽい”的主观性较弱，示证性较强。
（8）私は中学生の頃とても夢中になった本がありました。それはちょっと子供っぽいかもしれないんですが。（CSJコ－パス）
（9）私は飽きっぽい性格なんで毎日毎日これを何回とかやったら絶対飽きると思ったんで。（CSJコ－パス）
（10）金髪で不良っぽい子が二三人グループでいて。（CSJコ－パス）
（11）ノイズっぽいえんざあっというような音についてはあーま高齢者も若者も同じようにマスキングされるけれども。（CSJコ－パス）
例8和例9中的“～っぽい”形容的是自己的行为或状态，例10和例11则形容的是他人或物体的行为/状态。根据前述示证分类依据，例8为状态示证，例9为精神示证，例10为状态示证，例11为推测示证。由此可见，“～っぽい”在形容自己的行为或状态时可以采取“状态示证”和“精神示证”；
而形容他人或物体的行为或状态时，信息源可以为“推测示证”和“状态示证”。
1.“～っぽい”的语义扩展机制为“物理性质”→“共同含有物理性质与属性特征”→“属性特征”→“推测”。
2.本文认为，“～っぽい”所引导的语句大多为间接示证，即“无法根据感官直接获得的话语信息源”且“～っぽい”在提示间接示证句时，由于话语信息源多为话者根据某种依据进行的较为客观的推测，因此间接示证句中“～っぽい”的主观性较弱，示证性较强。“～っぽい”在提示直接示证句时，由于话语信息源为话者的主观感受，因而话语的主观性较强，示证性较弱。
基于森田（1979:415）的分类，本文分析后得出，“～っぽい”在形容自己的行为或状态时可以采取“状态示证”和“精神示证”；
而形容他人或物体的行为或状态时，信息源可以为“推测示证”和“状态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