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地区乡土树种筛选与园林价值综合评价*
陈志晖 罗连 廖文波
乡土植物（native plants），是指在本土特定气候环境中经过长期物种选择与演替后，具有高度生态适应性的自然生长的植物总称[1～2]。乡土植物是一个园林园艺概念，通常也包括天然分布于某一地区或相同气候带的本土植物。乡土树种是指各类乡土植物中的木本类，包括乔木、灌木、木质藤本等。
近年来，受极端气候影响，广州地区园林植物受水涝灾害严重，尤以国外树种受害程度最为显著，而大部分乡土树种受害程度较轻，且恢复速度快[3]。显然，乡土树种在园林绿化中具有重要意义，应作为骨干树种在园林建设中居主导地位。据华南地区园林绿化树种应用统计，乡土植物应用种数仅占全部种类的46%，处于劣势。本文以广州及邻近地区乡土树种筛选和应用为目标，注重乡土和景观价值以及对华南地区的生态适应性，运用层次分析法（AHP）开展树种优良特性评估，为进一步开展乡土植物繁育、推广，以及开展生态园林城市建设下的树种筛选提供技术参考。
广州市位于广东省中南部（112°57′～114°3′E，22°26′～23°56′N），处珠江三角洲北缘，为海洋性亚热带季风气候，具有冬夏季风交替，水热同期，温暖多雨等气候特征。地势上北高南低，地貌多样，地带性植被为南亚热带季风常绿阔叶林[4]，动植物资源丰富[5]。
2.1 评价对象
广州市园林科研所2021 年发布的广州乡土植物名录[6]收录了广州主要乡土植物145科409属718种，和其他非本土的栽培适生植物60科109属150种。从中筛选出乡土植物561种，包括乔木68科183属344种，灌木58科135属217种。另参考《广州野生植物》[7]、《广州风水林》[8]、《广东植物志》[9]、《广东植物图鉴》[10]等文献志书，最终确定乡土树种（包括乔木和灌木）99科327属609种，开展筛选评价。
2.2 评价方法
采用广泛应用的层次分析法（Analytic Hierarchy Process，AHP）对筛选出来的乡土树种进行综合评价，包括构建综合评价体系模型，确定指标权重、评价标准，对评价指标进行打分，根据各指标权重加权计算出每种乡土树种的综合评价分。AHP法的主要优点在于综合了定性与定量的方法，可以灵活而简明地处理各种决策因素[11～12]。
2.2.1 构建评价体系及标准
综合考虑华南地区的自然条件和园林绿化状况，查阅相关文献信息和咨询相关专家后，设定1 个目标层（A）、4个准则层（C）以及20个指标层（P），最底层（D）为待评价的609种乡土树种，构建综合评价体系模型。基于广州地区自然条件及园林植物适用要求，根据植物的不同特性，建立因子层评价标准（表1），评分采用5分制，分值设4档，其中第一档为4～5分（依据满足程度打分）。
表1 乡土树种在生态园林建设中的评价体系与因子层指标评分标准
2.2.2 确定指标权重
采用1-9 比标度法对各评价指标的相对重要性进行标度，量化构成两两比较判断矩阵[13]。在本评价体系中，由5位植物分类及资源学方向的专家对判断矩阵进行打分，通过yaahp软件检查各位专家的判断矩阵的一致性，并对其权重向量进行算术平均，得到判断矩阵的权重值[14]，将准则层和各因子层的权重值加权计算得出层次总排序（因子层相对最高层的总排序权值），即各评价指标的组合权重[15～16]。
2.2.3 计算综合分值与分级
分别邀请相关领域的5位专家以及参与广东地区野外植物资源调查的10名相关专业研究生，针对609种选定植物的各项因子层指标进行打分，综合得分后再结合各因子权重值，计算出各物种的总得分并进行排序与分级。
3.1 指标权重分析
通过层次分析法对准则层和因子层各指标权重进行分析，20个因子层总权重值见表2。在准则层中，生态与资源价值（C2）和景观与美学价值（C1）两指标权重值占比突出。在因子层中，乡土价值（P8）、繁育可行性（P12）和资源潜力（P10）等生态与资源价值占据较大比重，而在景观与美学价值中以观花价值（P1）和色彩多样性（P4）占较高权重。
表2 因子层（P）对于目标层（A）的总排序
3.2 综合评价结果
依据以上的指标体系和评分标准，邀请相关领域专家对609种乡土树种进行综合打分，通过判断矩阵以及各因子权重计算获得各评价树种的综合得分，其分值在为0.59～1.32。因植物属性不同，所面临的生境类型也不同，因而评分时部分指标表现出明显优势。根据综合评价得分结果进行分类和排序，划分为4 个等级：I 级（≥1.0）树种综合评价优良，可在华南地区进行推广应用；
II级（≥0.9）树种综合评价较好，可适当推广应用；
III级（≥0.83）树种和IV级（>0.5）树种综合评价较低，适用范围较窄，建议选择性应用。
I级共104种，包括乔木83种，灌木10种，木质藤本2种以及本土栽培种9种。这些种类乡土价值高，景观效果佳，环境适应性强，且多为南亚热带地区的地带性物种，具有地方特色，可作为优先开发利用的树种，如假柿木姜子Litsea monopetala、蒲桃Syzygium jambos、深山含笑Michelia maudiae等乡土代表性树种，此外还有伯乐树Bretschneidera sinensis、秤锤树Sinojackia xylocarpa、乌檀Nauclea officinalis等珍稀濒危种。
II级共156种，其中乔木102种，灌木33种，木质藤本6 种，本土栽培种15 种。这类树种与I 级大部树种的分值相差不大，各项指标较好，为典型的乡土树种，但多缺乏色彩多样的观赏性，如橄榄Canarium album、大果马蹄荷Exbucklandia tonkinensis、竹柏Nageia nagi等，或适应性较差，如窄瓣红花荷Rhodoleia stenopetala、肥荚红豆Ormosia fordiana、鹿角杜鹃Rhododendron latoucheae等。
III级共162种，其中乔木93种，灌木41种，木质藤本17 种，本土栽培种11种。这一类别的树种相较I、II级树种而言，可能表现为开发程度过高，如红枝蒲桃Syzygium rehderianum、基及树Carmona microphylla、白花油麻藤Mucuna birdwoodiana等。或整体景观效果欠佳，如黧蒴锥Castanopsis fissa、柯Lithocarpus glaber、腺叶桂樱Laurocerasus phaeosticta等。此外还有如杨梅叶蚊母树Distylium myricoides、半枫荷Semiliquidambar cathayensis等分布较少的树种。总体而言，这类树种小乔木和灌木占比较高，且藤本种类较多，难以作为骨干树种在绿地大量使用，可用于丰富林下层结构，或营造垂直绿化景观。
IV级共187种，其中乔木85种，灌木79种，木质藤本15种，本土栽培8种。总体来看，该类树种多为群落先锋演替伴生类群，景观价值低，或为开发利用程度过高的树种，或易受病虫害感染。此外还有部分物种因其自身特性，如植株具刺，汁液具毒，具刺激性气味而不便利用，但该级树种对于边坡修复、荒地复绿有着一定的应用价值。
3.3 评价结果的应用
乡土树种评价等级的高低只具有相对意义，I、II 级树种作为优选的同时，III、IV 级树种也有着其适宜的应用性。为突出综合评价在实际园林绿化中的作用，根据对乡土树种的综合评价结果，综合相关文献资料，主要从景观价值、生态价值和适应性出发，针对评价结果选择其中特色树种进行简要论述，包括优良观赏树种、硬木类树种、湿地适宜树种、观花灌木树种、观果类树种、晚冬早春树种、滨海红树林树种等。
3.3.1 优良观赏树种
根据对乡土树种的全面评价，总分最高的15 个树种是：铁冬青Ilex rotunda、蒲桃、樟Cinnamomumcamphora、水翁Syzygium nervosum、红鳞蒲桃Syzygium hancei、山杜英Elaeocarpus sylvestris、伯乐树、假柿木姜子、紫荆Cercis chinensis、杜鹃叶山茶Camellia azalea、楝叶吴萸Tetradium glabrifolium、檵木Loropetalum chinense、香港四照花Cornus hongkongensis、广州木莲Manglietia guangzhouensis、陀螺果Melliodendron xylocarpum。这些植物具有明显的园林观赏价值：一是花大，花色美艳，花型美观，花量大，果色鲜亮，或果型美观，株形奇特，叶片色彩或季相变化明显；
二是整体景观效果好，生态适应性强，具良好的水土保持能力；
三是为特色资源植物，具有良好的系统分类学价值，或为珍稀濒危植物；
四是具有一定的分布范围，具繁育可行性。
3.3.2 优良硬木类树种
硬木类、红木类树种是国家重要的木材树种资源，在国家营林规划、推广种植上具有重要意义。此外，硬木类树种常具深根系，抗倒伏、抗台风、抗雨涝灾害的能力强，是城市园林建设重要的行道树或遮荫树种。
硬木类且为红木类的乡土树种主要有：红椿Toona ciliata、樟、红鳞蒲桃、乌墨Syzygium cumini、浙江润楠Machilus chekiangensis、红锥Castanopsis hystrix、格木Erythrophleum fordii、胭脂Artocarpus tonkinensis、紫荆木Madhuca pasquieri、红楠Machilus thunbergii、锥栗Castanea henryi、大叶桂樱Laurocerasus zippeliana等。其他亦为硬木类，但其心材不为红色，为黄色或淡黄白色，如假柿木姜子、短序润楠Machilus breviflora、桂木Artocarpus parvus、木荷Schima superba、黄樟Cinnamomum parthenoxylon、红锥、华南锥Castanopsis concinna、雷公青冈Cyclobalanopsis hui、麻栎Quercus acutissima、锥Castanopsis chinensis、福建青冈Cyclobalanopsis chungii、竹叶青冈Cyclobalanopsis neglecta、花榈木Ormosia henryi、烟斗柯Lithocarpus corneus、罗浮锥Castanopsis fabri、华南桂Cinnamomum austrosinense、黄牛木Cratoxylum cochinchinense、罗汉松Podocarpus macrophyllus、天料木Homalium cochinchinense等，这些均为特色木材树种。
3.3.3 优良湿地适宜树种
由于华南地区雨量充沛，以及河湖岸湿地绿化需求，湿地树种被大量需要。具有代表性的湿地树种有：山杜英、水翁、枫杨Pterocarya stenoptera、穗花杉Amentotaxus argotaenia、黄桐Endospermum chinense、大果马蹄荷、黄槿Hibiscus tiliaceus、鼎湖血桐Macaranga sampsonii、青榨槭Acerdavidii、笔管榕Ficus subpisocarpa、垂叶榕Ficus benjamina、棕竹Rhapis excelsa、短穗鱼尾葵Caryota mitis等。
3.3.4 优良观花灌木
花色艳丽的高大乔木常作为景观带营造树种。而在城市公园、道路绿化带、庭院休闲带，与人们亲近的更多是观花类灌木，如：杜鹃叶山茶、檵木、桃金娘Rhodomyrtus tomentosa、栀子Gardenia jasminoides、金樱子Rosa laevigata、显脉金花茶Camellia euphlebia、北江十大功劳Mahonia fordii、接骨木Sambucus williamsii、印度野牡丹Melastoma malabathricum、绣球茜Dunnia sinensis、野含笑Michelia skinneriana、红花檵木Loropetalum chinensevar.rubrum、龙船花Ixora chinensis、油茶Camellia oleifera、桃叶珊瑚Aucuba chinensis、白瑞香Daphne papyracea、蝶花荚蒾Viburnum hanceanum、结香Edgeworthia chrysantha、山茶Camellia japonica、吊钟花Enkianthus quinqueflorus、木槿Hibiscus syriacus、胡枝子Lespedeza bicolor、牛角瓜Calotropis gigantea等。
3.3.5 优良观果类树种
这类树种的果多有着形状奇特、色彩鲜艳、果期长的特点，不仅展现了园林造景中的春花秋实，还丰富了植物的季相色彩[17]。代表性树种如：水翁、香港四照花、枳椇Hovenia acerba、茶梨Anneslea fragrans、喜树Camptotheca acuminata、八角Illicium verum、南酸枣Choerospondias axillaris、杨梅Morella rubra、余甘子Phyllanthus emblica、苹婆Sterculia monosperma、大果冬青Ilex macrocarpa、华南青皮木Schoepfia chinensis、假苹婆Sterculia lanceolata、山鸡椒Litsea cubeba、豆梨Pyrus calleryana、中华杜英Elaeocarpus chinensis、光叶红豆Ormosia glaberrima、湖北海棠Malus hupehensis等。
3.3.6 优良晚冬早春花树种
代表性树种有：紫荆、印度野牡丹、南山茶Camellia semiserrata、浙江润楠、钟花樱桃Cerasus campanulata、红皮糙果茶Camellia crapnelliana、长柄双花木Disanthus cercidifoliussubsp.longipes等。
3.3.7 优良滨海红树林树种
红树林植物在保堤护岸、固碳释氧、促淤造陆、减轻污染、维系生物多样性和维持全球生态平衡等方面均有重要作用[18]，如秋茄树Kandelia obovata、木榄Bruguiera gymnorhiza、海榄雌Avicennia marina、蜡烛果Aegiceras corniculatum、海滨木槿Hibiscus hamabo、苦郎树Volkameria inermis、草海桐Scaevola taccada、车桑子Dodonaea viscosa、猫尾木Markhamia stipulata、苦槛蓝Pentacoelium bontioides、水黄皮Pongamia pinnata等。
3.3.8 优良观花藤本
观花藤本植物是指具有观花效果的藤蔓植物，如花形奇特的或花色艳丽的，观花藤蔓植物可以在满足城市立体绿化生态要求的同时增加季相变化[19]。南亚热带地区地带性藤本，主要推荐：酸叶胶藤Urceola rosea、白花酸藤果Embelia ribes、罗浮买麻藤Gnetum luofuense、南五味子Kadsura longipedunculata、异形南五味子Kadsura heteroclita、香花鸡血藤Callerya dielsiana、白花油麻藤、龙须藤Phanera championii、天香藤Albizia corniculata、黄花羊蹄甲Bauhinia tomentosa、红叶藤Rourea minor、玉叶金花Mussaenda pubescens等。
3.3.9 重要芳香药用植物
芳香植物是指植物体的全部或部分器官可释放香气物质的一类植物[20]，既能香化、美化环境，也兼具药用与香料植物属性，有利于营造健康和谐的园林景观[21]，如：橄榄、黄皮Clausena lansium、肉桂Cinnamomum cassia、夜香木兰Lirianthe coco、山鸡椒、九里香Murraya paniculata、两面针Zanthoxylum nitidum、楝叶吴萸、结香、白瑞香、黄樟、三桠苦Melicope pteleifolia等。
本研究的评价体系主要针对乡土植物的园林应用，综合考虑华南地区的自然条件及植物自身特性，侧重于生态适应性和景观美学性。在准则层4大因子的权重排序中，生态与资源价值权重值最高（0.456 8），其次为景观与美学价值（0.281 5），两指标权重值高达到0.738 3；
科研价值权重最低，仅占0.101 5。可见在广州乡土植物的推广与应用上，不应局限于树种的观赏价值，需多注重其乡土价值，对具有地域特色且分布较少的植物进行开发利用，不仅可以为广州地区园林绿化建设提供新思路，也可以为植物的保育工作提供相关的基础资料。在具体的筛选指标中，则应多考虑乡土价值、繁育可行性、资源潜力、水源涵养、环境净化和观花价值这6个因子。从20个因子层指标综合评价结果来看，I、II 级树种均在某些方面有着自身的优良特性，即适生于本地环境，又从生态、观赏、科研或资源价值等方面满足了园林绿化和景观的需要，可作为乡土优良树种进行开发利用研究。
生态园林是以人、社会与自然和谐为核心。2015 年首批“国家生态园林城市”公布，一个重要标准是乡土植物应用在150 种以上，即“国家生态园林城市”要求本地植物指数≥0.7[22]。根据广州市“十三五规划”，广州市要“建设森林城市、绿色城市、生态城市，推动形成绿色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强化岭南园林植物选育，营造具有岭南特色的园林景观”[23]。可见，乡土植物的应用，是生态园林建设的基础。而事实上，由于规划设计或管理人员对乡土植物的认识不足，加之种苗不足等原因，乡土植物在实际应用中指数不足0.5，距离生态园林城市的建设要求仍有差距[24]。本研究建立了对广州地区乡土植物的评价体系，针对性地筛选出地带性优良乡土树种，综合树种的生态学特性、景观特征及适应性，建立了广州市优良乡土树种数据库，在此基础上简要筛选了9类乡土特色树种，可为生态园林城市建设提供一定的科学依据。然而，乡土植物均具有其自身独特的生态习性，因此本研究的指导性意义更为突出。若要进行实际应用，在评价结果的基础上，应结合相关的花境景观和物种繁育研究，适时、适地、适宜地引种各类植物是推广应用的关键。
致谢：陈春莲助理协助查阅资料，陈再雄协助开展适生性价值评价，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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