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在琼剧《断桥》中塑造许仙的心得体会
陈奕文
摘 要：本文从自身饰演琼剧折子戏《断桥》的心得体会出发，重点论述了该折子的艺术特色，深入分析了男主人翁“许仙”的人物形象性格、心理活动以及情感体验，通过对表演技巧逐一的剖析，以探究在角色塑造过程中研读剧本、领悟程式、发挥演技的重要作用。
关键字：折子戏;许仙;人物性格;表演技巧
我在海南省文化艺术学校就读期间，因基本功扎实，身段规范，被确定为《断桥》中“许仙”一角的扮演者，这是我艺术生涯中第一次系统地学习的一出传统折子戏，所以非常珍视这次机会，在任课老师的启发和指导下，做了大量的案头工作，深感收获颇丰，这个折子也因此成为了我个人的保留剧目，现就排演的心得体会，浅谈如下：
一、故事概述及艺术特色
《白蛇传》是我国四大民间传说之一，也是中国戏曲名剧，故事初见于明末冯梦龙著《警世通言》（卷二十八）《白娘子永镇雷峰塔》、明人陈六龙编《雷峰塔传奇》、清人著有《义妖传》弹词。《断桥》则是其中最为经典的一出折子戏，全国所有的剧种几乎均有演出，它讲述了白素贞与许仙成亲后，法海从中作梗，诱骗许仙上了金山。白素贞与小青索讨许仙，施用法力，水漫金山，因白素貞身怀有孕，终寡不敌众，败至杭城。两人怏怏行至西湖断桥边，白素贞腹痛难行，恰遇许仙逃下金山，追随而至，小青愤恨已极，拔剑相向;许仙深感悔愧，祈求饶恕;白素贞爱怨交织，力为解脱，斥责许仙薄幸。后，许仙剖白苦衷，赔罪盟誓，坚表心意，夫妻冰释前嫌，三人和睦如初。[1]
看过《断桥》的观众，无不认为它是一出细腻入微、唱做并重的感情戏，将“文戏武唱”的特色开掘到了极致。这一出四十分钟的折子戏，流传着“唱死白蛇，做死青蛇，跌死许仙”的美誉。三个人物形象丰满，性格鲜明，武戏由嫉恶如仇的小青、以及欲亲又惧的许仙来完成，而将一派柔情留给了白素贞。他们各偱其道，一个忍受分娩前的阵痛，以妖娆婀娜之身边护边诉;一个怒目挺剑，以蛇行舞姿，步步进逼;一个逃不得，抗无力，在跌爬躲闪中，寻找解说的机会;一个是恨，恨其轻信法海挑唆;一个是怨，怨其夫妻之情会如此脆薄;一个是悔，悔不该听信法海谗言，将同衾恩爱东付……[2]
二、对人物的理解与感悟
无疑，《断桥》是《白蛇传》戏剧冲突的转折点，也是整部戏的高潮之处。为塑造好许仙这个人物，我仔细研读剧本，分析人物身份、事件成因、性格特点，揣摩并准确地把握角色内心深处的情感，捕捉人物矛盾变化的瞬间，探索延伸剧情的舞台行动、思想本质，深入挖掘对方角色的潜台词，进而用灵活多样的表演手段准确生动地展示“许仙”这一舞台形象。
在我的理解之中，许仙不是琼剧舞台上司空见惯的风流才子，而是一个底层的普通平民百姓形象。从人物身份上来看，他虽是一介书生，但由于他以经营药铺为生，是平民阶层中小工商业者的象征，因而在扮相上头戴鸭尾巾，又因该戏主要以爱情故事为主线，表演时仍需要运用到一些巾生的程式，以表达许仙身上那儒雅多情的气质。行内人都形成共识，演员表演的设计，既要体现行当的类型，又要突出人物的特点，更要在表演中延伸出演员对于情感的理解，使行当、人物和演员的自我体会，能够紧密而又极为恰当的融合在一起。许仙在进入金山寺之后，他更加明确了自己对白素贞的情感，幡然醒悟了自己听信法海的谗言、抛弃妻子的不当行为，于是，逃离了金山寺意欲寻妻。《断桥》中，许仙的身段颇为繁复，要体现他急切、恐惧的的心理状态，就不能完全去照搬巾生的表演特性，否则，人物的塑造会显得扁平化。从人物性格上来看，许仙在被动接受白娘子施予的爱情的同时，对白娘子是既爱又惧的，他既追求幸福，自保的欲望又很强烈。他的性格基调是迂腐胆怯、朴实忠厚的，然而他迂腐却不软弱，朴实却不木讷。纵观全折，懦弱犹疑是许仙性格的主要体现，这种性格贯穿在他端阳惧蛇身、烧香至金山的种种行动逻辑中，也主要体现在《断桥》一场，他对小青的畏惧躲闪中。他面对追赶而来咄咄逼人的小青，狼狈逃窜，连连求饶。而逃下金山寻找白素贞的行动，懦弱却勇敢，矛盾却坚定，这段折子非常立体而全面地构建了许仙的人物性格。如此，我总结出了“许仙”的心理依据，在创造角色、塑造人物上就显得游刃有余了很多。
三、塑造人物的手段方法
琼剧作为戏曲中的一支，是历史悠久的综合舞台艺术样式之一，它集虚拟性、程式性、写意性、综合性等特征于一体，要求演员灵活的运用“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等表演手段和技巧，以塑造戏曲作品中的人物形象。《断桥》恰好是集合“跌、扑、倒、翻、滚、摔”等高难度技巧的折子戏，这又要求演员本身基本功要过硬，踢腿下腰、劈叉翻跌样样皆精，并能够非常熟练的运用到表演之中。
例如，在三人相遇之前，白素贞和许仙均有一个小唱段，各自交代了行至西湖的原委。白素贞用了将近10分钟，讲述了对许仙的哀怨之情后，便是许仙“逃下金山寻娘子”的一段独角戏。这段6分钟的唱段有很多特定的表演，我着重调动肢体语言，深化人物情绪和角色交流的层次感和节奏感。我在紧促的音乐中，提褶子作赶路状出场，到九龙口时，运用了托袖、折袖前后张望，在这个亮相中，还未开口就已经交代了人物匆匆行路和来此寻妻的目的。亮相之后，担心着法海与众和尚追赶，唱“哪顾得，高山峻岭路难行”至台口，以抓袖、垫步、碎步、下坐等，表现山路泥泞崎岖，行路艰辛。紧接着，从“悔不该，偏信法海听谗言，累我妻，跋涉金山苦颠连”开始，节奏变慢，这几句唱念侧重表达了自己的懊悔和心中的期许，主要以抒发感情为主。一阵甜蜜的懊恼与自我嗔怪之后，猛地想起小青，纠结于想见又怕的矛盾之中，低头搓手。继而听到白素贞“许郎”一声呼唤，我以折袖拱手、整衣理冠表示对娘子的敬重，接着双抓袖、缓手及脚步交替划地，表明许仙心生喜悦，急于想见娘子而手舞足蹈的自然反应。但随即又听到远处小青一声雷厉风行的“许仙”，人物心情陡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夫妻之情只得迅速逃奔。我在音乐的衬托之中，通过圆场调度及单翻水袖花、叠步、碎步、顿步、滑跪等技巧，以突出许仙落荒而逃、慌不择路的心情。在这组动作里，我还运用了“踢鞋穿鞋”等形体动作来勾勒许仙内心惊恐慌乱的状态。先是将右脚向后一滑，迅速将鞋子向前踢，一把接住的同时，坐地一跌，却浑然不知，惊恐地在原地乱转，四下寻找鞋子，一无所获，焦急中一锤手，才恍然发现鞋子原来握在自己的手中，闻小青声音逼近，赶忙穿鞋反而因手忙脚乱而穿不进的小细节，在紧张的气氛中营造了出人意料的喜剧效果。最后我以低头耸肩，提褶子单翻袖花，一边向后窥望，一边向前小跑，一方面突出了此时的急迫情形，人物赶快逃走的心理，另一方面在人物情节的合理之中突出了美感，以展示自身的表演技巧。加之后面的跪走、吊毛、抢背、翻扑、扑虎等一连串的高难度的跌扑功夫的化用，把许仙自知理亏而惧怕小青追赶的心理表演得出神入化，给予了观众强烈的戏剧效果。
除了以上表演细节的打磨，我也注重在二度创作中构建人物关系，推动人物的情绪，将人物的交流渗透到表演的角角落落。再如，三个人物迎头相遇后，许仙始终保持着低头认错的态度，面对怒火中烧的小青，许仙好几次表现得唯唯诺诺，赔着笑脸一边作揖一边拼命后退，见小青仍是不依不饶，便垂头丧气立于一旁，许仙与小青的人物关系就在这一来一往、一推一搡中交代给了观众。再面对白素贞，我选择了夸张处理，滑稽的仪态使许仙平添了几分憨傻和萌态，此时的许仙对白素贞的感情是复杂的，在经历了前情的种种波折之后，恩情与恩爱交织，他对妻子既爱怜又愧疚。他躲闪于白素贞的身后，企图得到妻子的庇护，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有两次还心下委屈的“哭”了起来，虽有假哭的意味，但也是夫妻间求饶恕撒娇的小情趣，看白素贞没有原谅他的意思，束手无措的许仙动作仪态失态了，于是双目无神的跌坐了下来，显得异常狼狈。一大段唱词回忆起妻子的种种好处，赶忙哄劝妻子，转过身为白素贞整理青丝，这本是昔日的朝朝暮暮，又是许仙打感情牌的伎俩。
人不磨戏，戏不魔人。《断桥》的排演，不仅让我从中领悟了应如何将积淀了上千年的戏曲表演程式及技巧进行化用，从而达到为塑造人物服务的目的。更让我明白了成熟的演员要善于在研读剧本的基础上，从角色的外部深入到角色的内心生活，把握角色的基调和性格的多面，感受角色最细微的情绪变化和矛盾冲突，并掌握规定情境和人物关系。毕竟，一个角色能否产生艺术魅力，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演员创造舞台艺术之美和吸引、调动观众的能力。作为一名青年演员，我要以《断桥》为契机，站在新的高度和起点上，争取新的跨越和突破，以此丰富我的艺术生涯。
参考文献
[1]百度，断桥，戏曲百科
[2]俞天白，唱死白蛇、做死青蛇、跌死许仙，文汇网，2014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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